神奇的瀑布地球真是個怪地方。 就譬如說這裡,好端端的大地像被砍斷了肩膀,來個大畸形,這裡凹一塊,那裡陷一片的。明明是殘廢,偏偏就在這個阿根廷和巴西兩國交界處,形成一個世界上最寬,風景最美的伊瓜蘇大瀑布(Cataratas del Iguazu)。 Cataratas ,西班牙語即瀑布,念起來口水花四濺。 它也是世界三個最大瀑布之一。 第一瀑布是北美的尼亞加拉 走進五彩井岡 2007西藏聖地婚禮 航空旅行白皮書 黃金週出遊全攻略 。第二是非洲的維多利亞。第三就是伊瓜蘇。 要看清楚整個齊全的伊瓜蘇,當然就得在阿根廷與巴西兩國邊境之間穿梭。難得是這兩個國家都深諳旅遊外匯之意義,瀑布兩端設在效率極高的海關,那雙蓋印的手蓋得比什麼都快,肥水灌溉兩家田。 一抵步,就被立刻安排前往阿根廷邊界。全團不過十人。當然,自己獨往不是不行,但要在兩國海關進進出出辦手續,靠“一個人的力量”,恐怕很耗時間。而且在瀑布公園內,又時時恐有被搶的危險。 這片瀑布的極大範圍,被納入阿根廷境內。並且已被開闢為國家公園。但是,阿根廷這國家還沒有在南美洲出現之前,它已是南美洲圖匹印地安人的生活區。伊瓜蘇就是圖匹語“大水”。1541年西班牙殖民軍“發現”瀑布的時候,也曾為它改了個名字,叫作“聖他瑪利亞”,當然,這名字變成個永遠的笑話。1986年,聯合國文教科組織正式將伊瓜蘇大瀑布選入人類自然景觀遺產系列。 伊瓜蘇瀑布,發源自伊瓜蘇河,這河流經巴西高原1320公裡,沿途集納了大小河流30條,再匯為大河後,來到兩國邊界處的斷層處衝下。河面最寬的地方足有 4 公裡,旱季時,斷層處分為275股大大小小瀑布,雨季時就匯為一道氣勢獨特的世界最寬瀑布,水流量為每秒1萬2700立方米。雨季時來看?想都別想。 但無論什麼時候,瀑布水勢最險惡處,仍然是在“魔鬼咽喉”。 顧名思義,魔鬼咽喉就是一處轉彎抹角,群水集聚的湧動噴口,水聲和水色在這裡掩蓋一切。 雨季時,當所有大大小小瀑布匯成世界上最寬的瀑布,伊瓜蘇的水聲,遠至25公裡外都能聽到。 在阿根廷的瀑布公園,遊客可以走在瀑布之上,也可以走在瀑布之下,更可以搭小艇,坐到魔鬼咽喉噴口附近去,讓明顯有虐待狂傾向的工作人員多次把船衝進瀑布,驚險刺激一番。 可惜我剛剛從一次幾乎喪命的飛機降陸,精神震蕩太大,一點也提不起看水心情,只想自己迷失在樹林裡,睡個好覺。 也許是離開熱帶太久了,此刻熱帶雨林雖在我的面前,恍惚還不是真實,我必須用手觸及才能感覺它。它潮濕、粘邋、吵鬧。我腦袋內,有許多顏色妖異的熱帶小昆蟲正集聚舞會。是的,太久沒看到綠色植物了,一棵棵一株株青翠碧綠地張牙舞爪,正茂盛囂張地向人襲擊。我發覺雨林空氣裡,有一種性的刺鼻氣味,生機異常旺盛,所有糾纏不清的植物都互相擁抱,擠在一起繁殖。 說真的由巴西望到的伊瓜蘇,似乎比較美。 這真是始料不及。 因為經過兩國一番談判,瀑布最美的部分還是被納入了阿根廷,但世事不到關頭也不知得失,譬如這瀑布,站在太靠近的原處根本就欣賞不到,一定要有個距離。譬如現在,由巴西這邊望過對岸去,氣勢就更為磅礡壯觀。巴西當然是聰明的:最美的部分歸你,由你來保 養,我在對岸設滿景點賣票收錢,讓人欣賞。 巴西人的隨和,也讓伊瓜蘇瀑布顯得更為自然。雖然國家公園內的設備實在比不上阿根廷先進,但人們更隨和樂天,更會笑,更懂得生活。雖然瀑布範圍分得少,但極會利用。巴西人,對大自然也有膽識去放懷挑逗,他們在瀑布前面築搭岌岌可危的長橋,一直通到瀑布 面前去,讓遊客完全浸淫其中。我想,誰到了巴西都會放鬆,只有生命真正放鬆了,平時你自己以為沒有的隨和與歡樂都會立刻浮現出來。巴西瀑布公園的午餐自助餐桌上,連那個烤豬頭都戴著一朵冶豔的玫瑰。 伊瓜蘇瀑布的最大魅力,除了它擁有世界上最寬闊的大水風景,歸根結底,還是那分給人時空恍惚但又永恆的錯亂感覺。 水柱的落差,達80米,約有22層樓高度,誰站在這大水前面,面對著50米高的珠簾飛霧,誰都會震動。 我除了屏息,甚至錯覺這飛快急速流去的一切就是永遠。因為人太渺小了。 當我穿入重重水霧中,突然間就失去了太陽,但四週還都是白光,而空氣裡全是水珠。我突然有種隨著大西洋阿蘭提斯陸沉後的感覺。總之這不似人間。 然後我走到浮梯盡頭,看到瀑布就在自己眼前衝下來了。這一刻真想哭。當然,不是傷心,自然給我如此直見性命又坦白的啟示,我以後實在不必再買誰的帳來活下去。我就是我。就如這大水就是它自己,完全不讓旁人有左右的可能,一意孤行,默默去做,這就是難得的快樂。 我全身盡濕。由頭到腳,全身沒一處幹的身體。難怪要我們把相機統統在走這條通道前都寄放起來。其實,迎頭迎臉是一次那麼偉大的衝刷,要完全投入這開放狀態,人類實在是什麼都不必攜帶。 我久久站著,頭一次被那麼大的水由那麼高照頭照腦淋下來,雖然不是教徒,仍覺得像洗禮。 我不是想洗去以前的我,以前的我雖然沒有太多善行,卻有著一些以後我那年齡再也無法重復的罪惡,當然我也珍惜它們。我之想到洗禮,是想洗掉我那些婆婆媽媽的剩餘矛盾軟弱,洗掉我靈魂上僅存的教條和障礙,好讓可以騰出更多空間來,切切實實讓我以後更無拘 無束地投奔自己經過翻新的感官。也許,我以前還是不會做人,常常到了最後底線,還是把自己無可奈何送往一層所謂規則的過濾。謝謝所謂的教育,謝謝所謂的道德,以後不會再被綁手綁腳了。丟東西的感覺,真好。 走進來的時候,身邊水霧白茫茫一片,好像尋幽探秘,原來回程很遠,更須沿途一路摸著鋼索,步步為營。但幸好,我並不寂寞,因為出了瀑布後,雨林內原來有許多在隱秘中自得其樂的動物,尤其是蜥蜴。 蜥蜴是我喜歡的動物。它們不唱高調,但很警戒,總是老老實實懂得在任何狀態下都保住自己一條命。一被人發現,就會搖擺著一個極端不雅的姿勢遁逃而去。也許因為我還不及它的放任程度,才會那麼崇拜它。 說是四天的瀑布團,其實只有兩天真正看瀑布,其他兩天,是名正言順被關在小鎮上坐牢。 巴西那部分的小鎮還好,有些什麼飛禽公園之類可以消磨時間,反正買張票進去,什麼鳥都看。 但回到阿根廷,那個名字就叫伊瓜蘇的小鎮,就不是那麼回事了,非常明顯,就是那種在吸旅遊血的地方,給人完全是靠瀑布寄生的感覺。 全鎮約有百多平方英裡,居民十數萬,但只要走在街上,都是剛剛戒嚴過後的感覺,街上沒多少人,有的話,多是婦女小孩,假如遇上一堆當地年輕人,最好快快走開,在瀑布就是這些孩子往外國遊客身上搶錢袋項鏈。 夏天在此癱瘓、喘氣。沒風,也沒遮擋陽光的地方,除了大量蒼蠅和遠方微弱收音機聲音,這裡是個陽光充足的死城。 我三餐都窩在旅店,旅店裡氣機是唯一最親近的東西。但還是冒汗。這讓我想起那些在炎熱午睡中殺人的黑白電影,外面陽光燦爛,裡頭粘粘的屍體躺在床上。 除了睡完再睡,然後就是不斷把自己送上酒店的吧台,一杯接一杯來者不拒地喝。年輕侍者看住我,他沒喝,但他眼神比我還要茫然,但,一個人的環境就是他的命運。誰都不能救他。 整個伊瓜蘇大瀑布仍在遠處日夜不停張大喉嚨吞吐,它就是這附近的唯一主角,如今世界變成這樣,恐怕連它也覺得啼笑皆非,然而小鎮這裡,已經有人疲倦地,靠在鋼琴旁邊,開始喃喃地唱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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